在徐悲鸿先生的传世绘画中有一幅《九方皋》。九方皋的故事记载于《列子》：伯乐暮年之时，秦穆公召见他说：“你的年纪很大了，后辈人中谁能替代你寻找千里马？”伯乐回答：“过去同我一起挑过菜、担过柴的人中有个九方皋，他的相马技术不比我差。”秦穆公召见了九方皋，叫他到各地去寻找千里马。九方皋寻马三个月，回来说：“我找到了一匹千里马。”秦穆公问：“那匹马什么样？”九方皋回答：“那是一匹黄色的母马。”秦穆公派人去牵马，牵回来的却是一匹黑色的公马。“牝牡骊黄”都没搞清楚，秦穆公很不高兴，就对伯乐说：“你推荐的人连马的毛色与公母都分辨不出来，又怎能认识千里马？”伯乐感叹地说：“想不到九方皋相马技术如此高超，他见其所见，不见其所不见，这就是高出我千倍万倍的地方。”等到大家仔细观察那马，果然是天下少有的千里马。
　　
　　《九方皋》创作于1931年，当时的中国是何等面貌无须多说了，徐悲鸿心忧天下，求贤若渴，作为画家，他以《九方皋》大声疾呼！画面中，九方皋站在马群中器宇非凡，那是一种指点江山、挥斥方遒的气度。笔者常想，徐悲鸿不就是九方皋的化身吗？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名家辈出，徐悲鸿、齐白石、黄宾虹、潘天寿、傅抱石等等不一而足，如果以个人艺术成就而论，他们各呈面貌，都足以开宗立派；但如果以对中国现代美术的总体贡献而言，则是徐悲鸿一人而已。
　　
　　上世纪20年代末，徐悲鸿结识了比他年长31岁的齐白石，已在画坛成就大名的徐悲鸿对齐白石大为赞赏，称齐白石的画“妙造自然，浑然天成。”可当时美术界有些人歧视贬抑木匠出身的齐白石。一次画展上齐白石作品受到冷落，被挤在角落里。徐悲鸿来到展厅，看到齐白石的《虾趣》眼睛一亮，当即找来负责人，将《虾趣》放在展厅正中，与自己的《奔马》并列，并亲自将标价8元改为80元，而自己的那幅《奔马》则为70元，他还在《虾趣》说明栏注明“徐悲鸿标价”。此举引起轰动，齐白石顿时名扬京城。
　　
　　在徐悲鸿短短的58年生命中，他从事美术教育数十年，不仅成就了自己的艺术，而且成就了许许多多艺术人才。新中国成立后，徐悲鸿是中央美院的第一任院长，中国美术工作者协会的第一任主席，有人说徐悲鸿是中国现代美术的“教父”。确如此言，放眼当今画坛，吴作人、艾中信、韦启美、侯一民、李天祥、靳尚谊……都是他的学生。如果没有徐悲鸿慧眼识珠，齐白石的艺术是否能如后来那般辉煌？如果没有徐悲鸿的美术教育，今天的美术星空是否能如此璀璨？如果还可以假设的话，我们就让徐悲鸿活到今天，那他该是110岁的“老寿星”。其实，这样的假设并不好，作为教育家的徐悲鸿是“热心肠”，今天，当数百万的大学生在“人才招聘市场”苦苦求职时，他一定会忧心忡忡；如果谁将一些大学生在求职场上的“寒心”事告诉他，就一定会“凉”了他的心——这些天，电视上有许多大学生求职的镜头，一些用人单位的招聘人员态度冷漠，有的在看报纸，有的在嗑瓜子，有学生过来咨询，他们连头都不抬一下……
　　
　　去年7月，笔者曾见到86岁的老画家孙其峰，他也是徐悲鸿的学生。孙先生说：“当年走出校门时生活困顿，是徐先生买下我的画解决了燃眉之急。”听着孙先生的讲述，笔者一下子想到了徐悲鸿笔下的《九方皋》。在笔者看来，今天如孙其峰这样的“千里马”不是少了而是多了，但如徐悲鸿这样的“伯乐”不是多了而是少了，这正是我们需要时常凝视《九方皋》的原因。